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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姆在《刀锋》中曾经说道,这世间没有比作家的付出更悲伤的,当书籍成稿复印之后,读者或一时兴起或特价拼单买到手一本,作者耗费一生时间一字一句雕琢的作品,读者往往几天就翻看完毕,或者在读者闲来无事之时,才会轻慢的翻翻看。作者几十年的心血,从来是得不到读者认真对待的,那些一字一句在深夜往返打磨的篇章,从来没有人在同样的夜里细细念来品味。这就是作者最寂寞的时候,最悲伤的时候。
从那时候起,我每每得到一本新书,都不敢轻待,一本薄薄的书籍,不过花费几十元,里面却有作者一生的心血(除了现在那些快销的欧美畅销作家),有编辑的希望,有出版业不屈不挠的理想。。。。。。
而今天,手中这本《夜窗鬼谈 东齐谐》尤甚。
这本书,第一次出版乃是距今已经几百年的明治二十二年,这本书也是日本文学家向中国文学的致敬之作,在《聊斋志异》喜获海内外万千读者的过去,那时候的出版业和物流业都无法和当今齐眉,而《聊斋志异》却在整个亚洲造成了巨大且深远的影响,一批用中文文言文形式创作的志怪笔记体小说陆续在日本和朝鲜诞生,这些作品本身的诞生都带着中日友好互相学习的美丽祝愿。
作者石川鸿斋是一位喜爱中国文学的可亲可敬的老先生,他在画像中,安坐书房中央,鼻梁上一架眼镜,皎洁睿智的回眸望着图外的读者,老先生清贫的书房,清瘦的脊梁,都彰显了一个文人的安贫乐道和高洁。
全书最有趣的就是第一稿便是中文文言文成书,作者以中文进行创作,从没有进行二次翻译,无论中国还是日本的读者,都是以这样的文字这样的文体来欣赏这本书,这是最特别最有意义的地方。美丽简约的文言语句,里面的很多引用,更是摘引了孔子的,王充的,朱熹的名言名句,作者引用的古籍作品也都是来自中国,比如短短一篇《鬼字解》就已经引用了《列子》《论衡》《中庸》《周易》《宋史》《潜夫论》《述异记》《昌黎集》《古事记》这些古籍史书,短短一篇故事,作者耗费的精神,积累的功力,付出的治学精神可见一斑,这也是现在流行的那些畅销小说作家永远难以望其项背的原因。
本书中,向《聊斋志异》致敬的,还有大量弥足珍贵的插图,除开篇的《鸿斋居士像》还有贫乏神的画像非常传神且骇人,瘦高一丈,形如枯骨,在迷雾中现身,一脸悲戚的回头凝视身畔的小斯,来人惊惧的动弹不得,整幅画的张力剑拔弩张,让人毛孔倒竖,深夜里面掩卷之后久久不敢回头往向黑暗的房间角落。
让我感动的是《客舍见鬼》一篇故事,可怜的青楼女子患有重病,不堪忍受店主的酷虐咬舌自尽,她的冤魂无法安息,夜夜显露在客舍床畔的悲惨故事,在旧时代可以看到有描写旧社会不幸妇女的故事,可见作者的恻隐和对妇女地位的关切之情,而这篇故事的插图中女子颇有汉朝工笔画女眷的纤细柔美,构图左右对称也颇有《聊斋志异》中插图的风骨,乃全书的至美之作,值得反复传摹欣赏。
跨越百年的迷雾,今年夏天刚刚在国内出版的这本书,却似和我们相识已久,他带着一衣带水的文化亲情而来,是中日文化友好的和平鸽,文化和艺术应该跨越政治的对立,建立不朽的纽带,就像鸿斋先生一样,永远微笑的闪着温暖睿智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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